紫藤架下
陈苍野自在宁蕴手里解放了出来之后,十分满意,并将这个女人穿戴整齐之后扛在肩头,略施展了一点功夫从屏风中弹跳到了画廊外去,李钦还没来得及反应,陈苍野已人迹杳然。
陈苍野是在花园最为偏僻处放下了宁蕴。
宁蕴还有一种睡梦中的状态。
他始终记得她的脸蛋在红霞下分外红润,也默默地并不说话,在他眼里是万分羞怯的模样。他素来不吃这一套,但是这一天管用。
小世子宁蕴仿佛梦中呓语,道,宁蕴是阁下名义上的老师,本我俩有此情事,已是不该现下李小姐钟情于你,你纵使千万般不喜欢她,也不应借我为借口。说道这里,梦话说完,淡淡的哀愁涌上心。
陈苍野皱眉。你是不信我方才的一番说辞?
宁蕴不答话。不可能的,第一这个貌美无匹的世子哥儿会喜欢她这个容貌普通的女子,已是笑话;第二靖远公刻下圣宠正隆,无论如何也不能够来沾染她这个戴罪之身。何况,就连这个千娇百媚才情倾城的李钦也不入得他的眼,她宁蕴更是不可能得到垂爱。
陈苍野也不说话。二人陷入了一阵沉默。这个女人真是麻烦得很。
首先,陈某人无论如何不会喜欢一个算计我的女人。陈苍野开口道,你可知我与李钦的流言是如何满天飞的?正是李钦她自己所散布的。及至七夕宴那一日,她如将赠礼送与我,等于逼我与她相好。说完,嘴角边挂上轻蔑的笑。
再者,在你之前,我从未对任何女子说过喜欢二字。陈苍野道。这倒是真心话,他没缺过女人,也不需要用喜欢二字来捉住一个女人,宁蕴是第一个。你可明白?
宁蕴转过身去,不敢面对他。
宁蕴品貌中庸,家世暗淡,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是世子爷所爱之类。宁蕴叹息道,如若世子觉得与我做那等事儿十分有趣,也只是那一刹那的欢喜。宁蕴顿了顿,也不禁疑惑自己床上究竟有什么魅力可言这许韶君,可是从来认为她是呆木头。
然而露水之欢不是白头深情。宁蕴道,世子可还是想清楚为妙。
陈苍野上前抱了抱她,道:你是美玉蒙尘,而我恰是知道你这怀瑾握瑜的模样。眼前便闪过她裸露着身体,在他身上娇娇地叫唤着,颤抖着高潮的样子。
宴会快结束了,小世子。宁蕴从他怀里挣脱出来,往听雨楼的宴会厅跑去。
陈苍野站定看她远远离去的背影,自觉这女人娇羞起来真是可爱极。
回到座上,童英埋怨道:你才回来呢?方才国子监几位监生给我们弹了他们制的曲子,真是绕梁三日不止!你素来喜欢琴曲的,可惜了。小世子如何了?
宁蕴皱眉道:没见着了他,找了半天。
童英道:这几个监生有些能耐,据说是御史台发了话要请他们去帮忙修书,李大人高兴得不行。
宁蕴心思几乎都在方才陈苍野在她耳边念的那一句话,尚且只有一两分心思在李雪贞身上。她便问:然后呢?
童英夹了一个渍梅子:说是在此一周,正是与咱们讲些律例案典什么的。宁蕴点点头,心思又飞走了。
陈苍野说他喜欢她。
发了好一会儿呆,有小奴婢匆匆而来:宁姑娘,李钦姑娘有事求见。可是可以走一遭?
宁蕴心提到了嗓子眼:何事?
事关靖远公小世子。
宁蕴不禁戚戚。
李钦这会儿已离了席,在花园里趁着刚刚升起的月亮坐着;这坐姿歪斜,靠着紫藤架,好个娇弱美人模样。宁蕴心软起来:李小姐,所为何事?
还能有什么事?李钦早哭干了眼泪,此时满眼恨意:宁姑娘,方才你可看到了子鹤和哪个女人在一起么?
宁蕴道:方才,我到了花园里去找他,要给他送药酒,结果怎么都找不到。
李钦冷哼:花园里?当然找不到。
宁蕴故作不知:李小姐怎么了?
李钦道:你可知馆里最近哪个女生与他走得近?
宁蕴叹息一声:以我所知,并未有女学生与其走得密切。
女婢,勾栏里,馆外的女子呢?李钦急了,莱王府上可也替他藏着人?
这就是沉湎于男女之情的模样。宁蕴不由得感叹。
这,宁姑娘?宁蕴身后传来李雪贞的声音。宁蕴惊讶地转头,见着个翩翩公子站在月光下。
李雪贞一眼看到娇卧在花架子下的李钦,皱着眉上前:李小姐可是身体不适?
李钦的眼波在他身上流连几番,忽然笑道:这位是李雪贞李公子?你我同姓,倒也是本家人。
李雪贞本不料她会记住他的名字,忽地红了脸,也行了个礼。
这饭后积食甚是不爽快,李兄陪我走一走?李钦道。
李雪贞更是受宠若惊,便又作揖道:乐意之至。说完这李钦便绕过了宁蕴,走到李雪贞跟前,将手挽着他的手:便去这园子里走走如何?
说话的当儿,二人越走越远。
宁蕴呆立在此处。月光下紫藤架子鎏金镀银,却有说不出的凄冷。她抢了李钦的心上人,李钦便抢了她的,尽管李钦完全就是蒙在鼓里。
报应不爽。宁蕴叹息。情场如战场,她总是输家。
宴席马上就结束。
陈苍野今日心情极为松快,可谓情场酒场都得意,和那一堆监生聊得是风生水起,推杯换盏,乐也无穷。酒酣耳热之际,林思泸却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。
子鹤,我来给你送样东西。林思泸和陈苍野耳语道。
陈苍野也没喝醉,眉眼含笑:复生,喝一杯?
林思泸摒退了身旁几个监生,坐到陈苍野身边:你以为我特特从府里赶过来是为什么?
陈苍野收敛了笑容,道:何事?
看此物。林思泸悄然拿出一个锦囊,从锦囊里抖落出一个白闪闪的折扇,递给陈苍野。
陈苍野狐疑地拿过去,飒地展了开来。这是何意?陈苍野看着林思泸,显然是不认得此东西。
你抢这把小湘妃扇子之后,宁姑娘拿着的是什么扇子?林思泸指了指陈苍野手里的扇子,道。
关子敬题字的新扇。陈苍野猛然觉察过来。怪不得这宁蕴今日又不知道从哪里搞了个黄花梨的团扇。
这个关先生题字的扇子,宁姑娘在七夕宴上送给了一个监生。林思泸轻飘飘地说,若不是某给你挡着,这扇子早进了那监生怀里了。
陈苍野凝神看着这扇子。
真讽刺,他获得宁蕴的扇子靠的是坑蒙拐抢,那个监生居然什么都没做,宁蕴就把扇子送过去了。
林思泸叹道:我不知今日那些个监生也要参加宴会,否则,早和你说了。宁姑娘在这宴会上,很可能就与那监生有了更深的情意。
林思泸见他不说话,又道,还有一个宁姑娘团扇上不是挂着一串十分可爱的石榴石?
陈苍野会意:那容迁手里也有这石子儿。
陈苍野隐隐约约明白,这个女人在广布网,是那么想将自己嫁出去么?还是说他哪方面还不能满足她,以至于她还要打野食?